湖水是和天空一樣蔚藍色的，是波瀾不興的沈靜，湖水上渺渺地升起一些煙霧，在清晨淡淡的陽光映照下顯出旖麗而美妙的色彩，湖邊生長著一些不知名的綠色植物，碧綠的葉子上都沾滿晶瑩的露珠，間或一顆滾動下來，在水中激起微微的一點漣漪，轉瞬又恢覆了平靜。

素在湖邊的石桌上撫著琴，白衣袂袂，黑發飄飄，琴聲若高山幽谷裏流出的一條清澈的小溪，空靈而優美。

青高大的身軀倚在一棵柳樹上，雙手環抱在胸前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眼前這幅美的近乎不真實的畫面。他無法形容琴聲的美妙，只覺得它更象一股純凈的流水，蕩滌著自己腥風血雨的靈魂，在這琴聲裏面，任何人都不會有一絲絲的雜念，而只想感受生活的美好和真情。素，你真的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爭強鬥狠的靈魂，亦或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來洗去我的疲憊和痛苦嗎。無所欲，無所求，靈魂靜靜地享受著天籟之音，靜靜地感受著天地的恩賜。

幸福，是如此的近，仿佛唾手可得。

琴聲忽然大亂，一根琴弦“砰”地一聲繃斷。

青躍過去，擁住一臉驚慌的素。

“將軍好雅興啊，躲在這裏想清閑，讓老奴好找。”一個尖細的聲音驟然響起。

“王公公……”是皇上的貼身太監。

“青將軍，此女子可是林素兒？”老太監瞇起一雙細眼，上下打量起素。眼裏有疑惑更有不屑，仿佛怎麽也不明白這個容常而淡雅的女子，怎樣可以使青這個鐵骨錚錚的英雄生出如此柔情。

青皺起了眉頭：“王公公，有何貴幹？”

“傳皇上口諭，立即著林素兒進宮面聖。”

青面上的憂郁更甚：“敢問公公，皇上為何召見素？”

“恕老奴無可奉告。”這個可惡的老太監竟然擺起了譜。

素拽拽即將發火的青，微微頷首：“青將軍，我隨他去就是。”看著素如水般平靜的面孔，青的火氣也頓時化為烏有。

素跟著老太監就走，青恨恨地跺跺腳，也緊緊跟上。

皇上的金鑾殿，氣勢宏偉，金碧輝煌。

素一步一步地上著高高的臺階，腿已經有些不聽使喚，青心疼地看著她，幾次欲扶，都被她輕輕但堅決地推開：“將軍，素可以。”有些路是必須自己走的，她想並肩和青站在一起，永遠都不要成為他的累贅。如果她只是一棵弱不禁風的花朵，怎麽配得起一棵參天大樹？

金殿之上，素跪在地面，等著皇上發話。

諾大的金殿，鴉雀無聲，所有的人都盯著素柔弱的背影，而皇上陰唳的面孔更讓人為素捏一把冷汗。素雖然低著頭，但是那股怒氣，也足以穿透她小小的身影，足以毀滅她於無形。

“林素兒，你可知罪？”靜靜的宮殿上一聲怒喝，聲音不大，卻威嚴至極。

“民女不知。請聖上明示。”素不擡頭，聲音也不大，卻一樣不卑不亢。

“你是在藐視朕嗎？擡起頭。”皇上對素倒產生了好奇，他甚至很想知道素此時的表情。

“民女不敢。”

“不敢？我看你倒是敢得很，恕你無罪，擡起頭來。”

素一楞，隨即擡頭仰視著皇上。

眼神果敢而堅定，小小的臉上沒有一絲皇上料想的畏懼。秋水不足以形容她純凈的眸，美麗更無法表述她的容顏。皇上一楞，世間能有如此一塵不染的女子嗎？

眼中的驚訝轉瞬即逝：“林素兒，你的父親林之風當年叛國投敵，罪大惡極，被判滿門抄斬，你是怎樣逃脫？”

素咬著牙，這個昏君，只是因為一紙誣告，竟然不問青紅皂白要了全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。

避而不答皇帝的問題，笑而反問：“敢問皇上，父親叛國投敵，你的證據何在？他如果是個叛臣，怎會不顧性命奮戰大小幾百個戰役，怎會浴血疆場救回昔日的老皇上？如果他是叛臣，為何還要誓死保衛邊疆的孤城，只是因為它是本朝的要塞？如果……”

“住口！你在說是朕冤枉你的父親？你在罵朕是個是非不分的昏君不成？”龍顏大怒，眼睛似乎要殺人，從來沒有人敢如此挑戰他的尊嚴，更何況她是一介弱女子。

“你是否又要殺民女？只是可不可以讓小女子臨死之前，見到父親通敵叛國的證據？小女子九泉之下也好給父親一個說辭，也好讓父親知道皇上並非昏君。”她不否認皇上的說法，她在賭，賭皇上的自尊和驕傲不容他馬上殺掉她以洩恨，她知道已經觸到皇上忍耐的最底線，她的賭註是她的性命。

似忍了幾忍，皇上的臉色變了幾變，招招手：“何相，當年那起案子你親自經手，把卷宗拿上來好讓她死心。”

何應欽唯唯諾諾退下，不一會兒，一個小小的卷宗被遞了上來。皇上看也不看，扔到素的面前。

素的手指有些發抖，這麽小小薄薄的卷宗竟然會要了那麽多活生生的性命。

眼裏有薄薄的霧，強忍著不讓眼淚落下來，翻開卷宗仔仔細細看起來。

足足一個時辰，素不發一言，一遍又一遍研判著。

青全身僵硬，他知道素的性命已是危在旦夕，皇上隨時都有可能扔下殺頭的聖旨。

他握刀的手冷冷，手心裏卻有汗在滲出，如果……

“皇上，這是起冤假錯案！”

素終於擡起頭，眼睛亮閃閃地盯著皇上。

“何以見得？”皇上一楞，眼睛裏的神色難以琢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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